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众必害之。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座,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乡使福说得行,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臣亡逆乱诛灭之败。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送张志可侍父之奉化幕官二十首用杜少陵万壑树声满千崖秋气高浮舟出郡郭别酒寄江涛为韵 其六
新州涉湖江,所历道里千。绿树被山路,白华生卤田。
盐徒盗兵器,灶户苦笞鞭。镏濞始专利,而今甚可怜。
开国超三代,承天抚八陲。鸿功常有赫,厚贶本无私。
于古亶腾迈,而今被皞熙。显承三圣绪,底奠万年基。
滇海销兵静,王庭纳币驰。玉关閒戍垒,银渤息鲸鬐。
以守还兼创,居安不忘危。时巡曾见舜,即辟讵惟岐。
胜境山灵秘,昌时造物贻。来游频可托,经始乃于兹。
土木原非亟,山川已献奇。制犹尊土砌,巧不尚雕栭。
掖辇慈颜预,挥豪天藻摛。劭农咨宝穑,勤政饬鸠司。
鸟兽归咸若,天乔总蔚而。贤王诚爱戴,好爵岂羁縻。
内外一家合,休和百世禆。六龙天浩浩,四牡岁骙骙。
颐养精神健,畴咨经纬施。故知非适已,实以蕴深思。
况匪牟耕地,何曾费帑资。给支需内府,结搆宛兰锜。
卓立峰名磬,横拖岭号狮。滦河钟坎秀,单泽擅坤夷。
缭堵依岩迥,周庐写月规。陟原量远近,列表度参差。
宛似天城设,无烦班匠治。就山为杰阁,引水作神池。
允矣俭斯称,佳哉奢岂为。景标三十六,章缀画图诗。
次第聊申咏,规模略可窥。烟波欣致爽,景物首应推。
芝径逶迤接,云堤左右歧。延清三伏日,解愠五弦丝。
岩秀原增寿,水芳可谢医。择宜开牖宇,摄静适襟期。
万壑松风奏,千秋画坐披。凊温维色养,清越合神怡。
胜地临平野,高楼纳远思。云岚四面罨,斗室几楹宜。
北枕峦凌汉,西瞻霞赩曦。
锤峰长矗矗,雪岫更嶷嶷。
碧月白梨院,红荷绿水湄。
风泉清听满,濠濮素心随。
日监钦天縡,云窗俯玉墀。层霄宛可接,夐宇畅无涯。
暖溜蒸灵液,暄波漾浅漪。心神堪澡雪,兴会益淋漓。
石壁泉源邃,青枫绿屿蕤。
戴颙听偶慕,周子爱堪师。
花以金名贵,根从佛地移。飞流频咏李,天乐不须夔。
月舫浮芳沼,云帆挂翠㕒。临流弄竿线,俯水鉴须眉。
绕石鸣琴筑,澄波叠锦綦。
熊飞宁待梦,鱼乐或能知。镜水风微绉,披来若渺瀰。
云岑态多幻,望去忽嵚崎。夹镜湖光汇,长虹练影欹。
甫田多瑞谷,丛樾出乔枝。流水心无竞,閒云意与迟。
三山依约在,四序始终之。大块文成绘,圣人情见辞。
嘉兹仙境扩,致彼物华滋。陇麦双岐挺,町禾九穟累。
实坚还实好,维秬亦维秠。瓜圃青丸缀,𬞞畦紫菂垂。
珠樱春烂烂,玉李夏离离。恍睹豳风象,奚妨丈囿遗。
绥丰愿寰宇,祈岁肃黄祗。绿野𤫽膏厚,单椒丰草弥。
窗暄袅书带,石古长凫茨。杜若芳繁蔚,江蓠态郁漪。
信堪蕃坰牧,便以试纤骊。驒骆骃騢骝,骓駓骍驈骐。
色分披锦段,群别待金羁。冠木惟松柏,丛生有杞桋。
丹枫将翠橡,堤柳更庭椅。为悦长林茂,爰来野兽祈。
跳腾推赤豹,雄健独黄罴。仙有书牌鹿,官无入泽麋。
惟应育麟凤,岂许匿狐狸。羽客青田种,文禽丹岫姿。
书空成篆籀,刷羽接罘罳。每见鲿鲨丽,何劳鹬蚌持。
美兼丙穴鲤,品夺富春鲥。凡此嘉生富,要归茂对时。
几曾誇豫大,弥复廑寒饥。经国留规范,筹边肇保釐。
每来增惕息,言念重吁嚱。岁月何云速,恩勤不可追。
省方频驻跸,触景忆含饴。圣日常悬照,秋风转益悲。
天施诚浩荡,神器重肩仔。敢复图休逸,惟期矢敬寅。
外安先内抚,夕访并朝咨。天运钦调幕,人情畏举棋。
古今垂烱鉴,书史足元龟。遗烈毋忘祖,扬休祗愧台。
缵承奕祀勉,福履万年绥。